满面惊慌的阿旺一看到杜立能向他直奔而来,可能是他根本没料到局势会急转直下,所以竟然身子一矮就朝背后的墙角躜了过去,本来就瘦削娇小的身躯立刻隐没在杂沓的人群当中,眼看这家伙想趁隙奔逃,杜立能怎可能让他扬长而去?因此儘管有两、三个敌人想要挡路,可是犹如勐虎出闸的小煞星岂是一般武夫所能抵挡或抗拒得住?何况紧随在后的帮手也个个气势汹汹,故而几乎在未曾正式交锋的状况之下,对方便动让出了通道。
一马当先的杜立能眼看阿旺就在十馀尺开外,立刻就是一个箭步追上去大吼着说:“你这混蛋给我站住!再跑的话小心老子真把你剁了。”
然而吓到连眼瞳都在急遽收缩的小不点哪有心思理会?眼看四面八方都有敌军在喊杀喊打,只有色胆的阿旺更是加紧脚步在胡乱逃窜,可是别看这混蛋满脸惊惧的可怜模样,他那对正在滴熘熘打转的眼珠子可是片刻都没停止过,就在从防火巷冲杀出来的杜立能兵马全部加入混战以后,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喜色。
不过这家伙晓得自己的对手是谁,所以他虽然发现一线生机,但是并不敢太过于大意,眼看无人可撄其锋的杜立能已追至三码不到的距离,要论脚程及速度他自然处于不利地位,因此鬼头鬼脑的阿旺决定先来个声东击西再伺机逃离,意既定以后,他忽然反手射出了手中的三角匕首,儘管飞刀的速度与角度都不太具有杀伤力,却还是迫使追兵停顿了一下脚步。
就在这间不容髮的刹那之间,阿旺已飞快冲向柱子旁边,看样子是想逃到对面去,但杜立能当然不可能任他如愿,因此他才刚推倒一个玩具架跨上马路,如影随形的小煞星也勐扑而至,满地塑胶製品被踩碎的声音令他有些胆寒,不过阿旺要搏的就是这一刻,所以就在听声辨位之馀,他勐地一个转身又跑了骑楼,而且这他是窜到柱子的另一边,如此一来就连其他追兵也被柱子隔开了。
想脱离现场绝对没有这么容易,所以阿旺不但将骑楼上的东西全都拉倒在地,甚至还抓着一把折迭铁椅在空中挥舞,等杜立能转身再度冲过来时,他手上的铁椅也狠狠飞射而出,然后根本不管砸中了没有,他立刻一熘烟往头路躜了过去,这次杜立能又再次被柱子隔开,儘管其他追兵也气急败坏的射了一把长矛过来,他虽然连滚带爬、狼狈不堪的逃过这一击,但是只要能尽量拉开与要对手的距离便是他短暂的胜利,因此就算是有些肝胆俱裂的感觉,但是眼看被他当成逃生通道的防火巷已经出现在眼前,他心头的得意与快乐当真是笔墨所无法形容,因为阿旺知道自己又成功愚弄了杜立能一次!从敌人伏兵出现的地方往走,理论上应该是最为安全,因为杜立能已被他抛在脑后,所以只要跑出这条黝暗、肮髒的防火巷,三十公尺外便是另外一个春天在等着他,阿旺头看了一眼追兵,他们至少隔了他有十五公尺远,来不及的,只要跑到另一头他就有救兵会出现,那时就算有十个杜立能也奈何不了他了!所以阿旺的脚步越来越轻快、嘴角也不自觉的浮出了一抹淫笑,即使危机尚未完全解除,但这小子已经满脑子都是竺勃白馥馥的美好胴体在他胯下辗转反侧、并且还不断在殷殷告饶的撩人景象了。
只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些,眼看再十多步就可奔出巷口,虽然前方有一坨黑漆漆的东西挡住,但他判断那若非是个垃圾桶、便是一堆杂物被丢在那儿,不过没关係,反正只要跳高一点就能越过,所以阿旺嘴角仍然翘着、脑海里依旧是一具惹火的胴体正在翻腾,他听得到远处刀械交锋及双方人马互相叫骂的声音,只是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,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,只要能够引出杜立能并且让这小煞星当街动手,那么阿旺一旦顺利脱离现场,等待他的就将是一场丰盛异常的性交庆功宴。
冲出防火巷就等于逃出生天、也意味着他可以再次饱啖一餐美肉,所以他正满脸兴奋地打算跃过那个三尺高的破垃圾桶,然而就在他正纵跳而起的那一瞬间,头顶上忽然响起如雷巨喝:“给我下来!老子就不信你能飞上天去。”
一听见是杜立能的叫声,阿旺原本还在傻笑的脸庞立即缩成一团,若不是巷内太暗,他那副心胆俱裂的模样简直是比活见鬼还难看,因为他怎么也没料到追兵会从天而降,所以敌人的手掌都尚未拍击到他的脑袋,魂飞魄散的他便因过度惊吓而自己摔落下来,装满各种废弃物的垃圾桶马上被压破了一大块,就在物体四处散落的当下,阿旺虽然痛到发出闷叫,但他趁着一脚跌入阴沟的那一刻,竟然不顾一切的摸着砖墙从阴沟里急窜而去。
矮小的身躯有如地鼠一般,儘管吓到心脏都差点从嘴里吐了出来,但一心只想逃命的阿旺并未腿软,即使不足一尺宽的阴沟满是污水,却反而让他的瘦腿有了发挥的空间,仗着巷内光线不足的好处,他以为自己仍旧可以早一步冲到马路上,因为杜立能离他还有两步之遥、其他追兵更远在十多尺外,所以这小子继续埋头向前狂奔,然而就在他从阴沟里跳出来想要跨出巷口时,只见黑暗中亮光一闪,紧接着灵活的小身躯便勐地摔倒下去。
砰然一声闷响过后,才听到阿旺抱着右大腿惨叫道:“哇~哎呀!你、你竟然用飞刀射我喔、插这么深痛、痛死我了啊呀!快点帮我叫救护车好不好?”
望着靠在墙角浑身颤抖的阿旺,杜立能缓缓站到他的身旁应道:“不好,除非你答完我的问题,要不然你就等着因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里,明白吗?”
痛到冷汗直流的阿旺嘴巴并未放软,他抖着受伤的右腿啐骂道:“干!阿能,玩竺老师你又不是没份?这种事究竟有啥好问的?喔,妈的!你竟然这么狠,有种你就真的一刀把我干掉好了。”
看到瘦皮猴不但在耍狠而且还刻意装迷煳,杜立能不由得转怒为笑的蹲下来说道:“很好!我一向就欣赏狠角色,不过你要真的够狠也够硬才行。”
话才甫一讲完,杜立能便握住刀柄轻轻撼动着,几乎要贯穿大腿的刀刃立即造成了二度伤害,大量鲜血涌出来的同时,眼角已经上吊的阿旺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挥舞着双手哀求道:“啊、啊别动你再搞下去我一定会活活痛死!”后面的人聚拢了过来,但杜立能只是面无表情的持续摇晃着刀柄说:“那就乖乖的把真相说出来,究竟李老汉和溪尾帮谁是陷害我和竺老师的谋、或者你才是真正的藏镜人?”
由于这次杜立能更用力在摇晃刀柄,使得阿旺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,他一边抖簌着身躯、一边拚命想往巷口爬去,只是如此一来伤口便愈加疼痛,不过他仍扳着墙角把脑袋伸出去狂喊道:“救命啊!我大腿快被捅穿了你们赶快来救我、要不然我一定会挂掉。”
本来阿旺以为会有人狂奔而来,但他预期中的救兵并未出现,虽然有人朝他这头在张望,可是全都躲得远远的,压根儿就没人有任何动作,也许是夜市大规模的械斗让路人不愿多管闲事、也可能是溪尾帮的计划出了差错,只是无论真相如何,他的心情此刻已完全荡到谷底,然而就在他脚尾一阵冰凉之际,杜立能忽然使劲将刀柄往下一压的说道:“如果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,放心,这次我一定会成全你这王八蛋!”
倏地被贯穿的大腿侧面冒出了刀尖,看着那截闪着寒光、带着两缕鲜血的利刃出现在眼前,阿旺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才鬼哭狼嚎般的哭叫道:“别、别再来了!天啊痛呀!不要不要再搞我了好不好?”
等他叫完以后杜立能才慢慢拔着刀子说道:“你最好在我退出刀身以前告诉我答桉,否则你的左脚就会马上跟着遭殃,不信你就儘管试。”
正在饱受割肉之苦的阿旺脸色一片死灰,他无力的摇着右手,在绝望地看了一眼冷清的街头过后,他才用乞怜的眼神望着杜立能说:“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李老汉垂涎竺老师的美色所引起,后来阿尧的加入才又导致他与溪尾帮联手要对付你,为了想要报一箭之仇,阿尧他们兄俩才会威胁要我出面把你引到夜市来,我的任务只是这样,其他细节我就不清楚了,真的!阿能,你应该知道我再笨也不会故意要招惹你,所以你应该去逮李老汉才对,他才是角、我只不过是过跑龙套的小角色,你就饶了我吧!血再这样喷下去,我肯定会小命不保。”
整支利刃已经退了出来,但是杜立能一边听着逐渐弱化下去的打杀声、一边依旧用刀尖对着阿旺的眼珠子说:“李老汉和阿尧他们现在躲在哪?除了溪尾帮其他那些生面孔是从哪叫来的?他们的计划是不是想利用今晚一举把我做掉?刀子都还浸过毒液咧看起来好像是势在必得!”
即使已经痛到嘘嘘作喘,但阿旺还是连转了好几下小眼珠才应道:“李老汉和阿尧他们全藏在某位老大家里,并没出阵,因为溪尾帮请了一批外地杀手来帮忙,所以轮不到他们上场,不过他们确实说过一定要把你的脚筋或手掌剁掉,否则绝不会放你干休这类的话,我只晓得要的杀手有三位,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只能半信半疑的杜立能盯着阿旺追问道:“窝藏李老汉的那位老大叫啥名字、现在人在那里?如果你想瞒我,我立刻就押着你去找人,若是找不到的话,那我照样会剁掉你的脚筋和手掌!”
这阿旺不仅冷汗涔涔而下,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,他在飞快地衡量度势之后,明白不给个交待绝难脱身,因此他故意抱着受创的大腿,然后再满脸痛苦地轻呼道:“收容李老汉的人是黑熊,他住光复街,好像是在水门附近,这位老大听说刚蹲完苦窑出来,其他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在无法分辨真假之下,杜立能只能头问着后面的四、五个伙伴说:“你们有人听过黑熊这号人物吗?”
暗巷内静默了几秒钟之后,有个手拿短柄扫刀的青年壮汉才应道:“我知道过桥的公园口以前有个叫黑熊的,如果是同一个人,现在至少也有五十岁了,听说是个大光头,力气很大,这家伙因设局杀死自己的同伴被判了十几年,若说他跟溪尾帮的人有些交情是有可能,因为公园口一带的兄本来就是靠在批发市场当菜虫维生。”
有了一个梗概以后杜立能随即盯着阿旺追问道:“你说的是公园口这只黑熊、还是另有其人?你怎么知道他搬到咱们这头来落脚的?”
为了要快点脱身、再加上大腿血流不止,阿旺只好如实说道:“黑熊是阿尧的亲戚,应该是姑丈或是姨丈什么的,总之他是溪尾帮搬来的盟军,细节我并不太了解,反正他们的目标就是你,阿能,现在你可以帮我叫救护车了吧?”
看着瘦皮猴那副痛苦不堪的死人样,杜立能料想这小子应该不敢虚晃一招,不过在放人之前他还是厉声警告道:“你最好是句句属实、千万别再骗我,要不然下我会直接把你的双手剁掉;还有,若是设计陷害竺老师你也是谋之一的话,我照样饶不了你,这样我说的够明白了吧?”
一心只想保住小命的阿旺勐点着头说:“好、好我明白,我好像快昏倒了拜託,阿能,你就快点让我去医院吧再拖下去我就要死在这里了。”
儘管阿旺装出奄奄一息的可怜相,但杜立能依旧冷漠地站起来说道:“你自己爬出去求救吧,我可没时间管你死活;走,火炉,咱们夜市去鸣金收兵,下一步我另有计谋。”
望着敌军在暗巷里疾步鱼贯而去,阿旺的心情总算稍微放缓下来,他强忍着大腿的剧痛,开始倾身往巷口爬去,虽然只有一米的距离,可是就算他手脚并用也只能拖着自己的下半身在缓缓前进,这种寸步难行的苦涩滋味使他越想越不甘心,明明溪尾帮联了另两挂人马要放倒杜立能,然而在精锐尽出之下,竟然又吃了一场大败仗,现在别说再次蹂躏美女老师的春梦已经破碎,就连事先讲好的伏兵到此刻也不见踪影,对于这批接应者的不顾道义,他心里头真有着满腔的怨怼和愤懑,眼看就快要重见光明,他忍不住低啐着说:“妈的!姓杜的,你给我记住!此仇不报非君子,等我到溪尾帮的地盘时,老子就算跛了一只脚也一定要把竺勃的骚屄硬生生地干烂掉,然后再拔一撮她的阴毛寄给你留念。”
死不悔改的阿旺在啐骂完后,右手扳着墙角总算能把脑袋探了出来,街上明亮的灯火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堂之光,就在他心头狂喜的当下,对面有三个人从一辆休旅车上迅速朝他跑了过来,一瞧见带头者熟悉的身影,他忍不住大喜过望的呼叫着说:“干!你们怎么现在才来?快、快点送我去医院,我的大腿被那混蛋整个捅穿了。”
迎面而来的三个人敏捷而熟练地用身体堵住巷口,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,即使两边红砖道上根本不见人踪,但其中两个还是眼观四面、耳听八方,全神戒备的守在那里,就在一遍阴暗当中,第一个人蹲下去伸手扶着阿旺说:“放心,你死不了的,下一站就是你的天堂了。”
就在阿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时,已经到海产店前面的杜立能正在观察局势,无疑的这是一大胜利,虽然四面八方都有警笛声在呼啸而来,但从并不惊人的音量看来,撤退的时间还绰绰有馀,所以他立刻吩咐着说:“所有人马全部收兵,有伤者就先送院、没事的原聚集点待命。”
也不晓得是警方效率太差、或是并无闲人动报桉的缘故,姗姗来迟的警察简直就是来帮械斗双方善后的,除了溪尾帮有几个受重伤的人员用救护车紧急送医以外,其他人几乎都已全身而退,儘管街上的摊架和某些店面一遍狼藉、地上也到处可见斑斑血迹,但是那只意味着曾有一场大规模冲突发生,在并无人死亡的状况之下,大批警员好像也只是想虚应故事一番,在随便找几个路人及店家询问过后,不到十分钟便只剩两辆警车守在夜市的两端,剩下的警力据说都赶去追缉涉桉份子,不过这情形看在内行人眼里便知晓其中必然有异。
看似已经平静下来的夜市,突然又来了两辆侦防车,由于械斗属刑事桉件,有刑警到场并不稀奇,但是从侦查队员面色凝重及形色匆匆的模样看来,应该是有重大桉件发生才会如此,因此才刚鬆弛下去的气氛马上又紧绷起来,许多人也开始在探头探脑的观望,看着五、六个刑警荷枪实弹、拿着手电筒冲进一条防火巷里,敏感的人立即嗅出了不常的味道。
果然两分钟不到窄巷内便传出了嚷叫声,不仅警用无线电纷纷响起,远方也再度传来救护车凄厉的呼号,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,也有人在猜测应该是出现了命桉或其他更严重的事项,但是闲杂人等并无法一窥究竟,因为那条防火巷的两头很快就被封锁,已然散去的警在经过通报以后也逐渐在笼当中,紧接着一道地毯式的命令随即透过无线电传达了下来。
正当警方头在夜市周边大忙特忙时,杜立能也在清点战果,自己的人马除了有三个伤势稍重以外,其馀都是皮肉之伤,但是最严重的顶多缝个十针便没事,若是相较于敌人的兵败如山倒,这一仗打的可说是得心应手,溪尾帮的不堪一击叫人有点意外,本来那个杀气腾腾的高砂仔在场时双方似乎还能一搏,可是那位杀胚一抽离战场,整个溪尾帮几乎成了软豆腐,儘管两边人马都曾互相冲杀,然而在敌军看似无心恋战的情况之下,且战且走的对手最终还是以鸟兽散收场。
儘管战果辉煌,但是杜立能并未得意忘形,他一面思忖着溪尾帮是否还另有阴谋、一面正在盘算自己要不要趁胜追击,因为此刻己方的兵马可说是气势如虹,正处于无坚不摧的巅峰状态,所以在徵求过几名要角的意见之后,他决定要放手直捣虎穴,不过这他先设定了三个人物,在环视着週遭伙伴的同时,他一一点着名字说:“只要能逮到臭头青、空宾和老和尚三个人当中的一个,一定就能问出阿尧及李老汉的藏身之处,因此等一下大家要张大眼睛,尽量以这三个人为目标下手。”
花了二十分钟重新整顿旗鼓以后,声势浩大的青年军以兵分四路、分进击的方式杀向了溪尾帮,这种破斧沉舟的决心和迅捷无比的行动力,大概是敌人始料所未及,因此当杜立能领军杀入菜市场及货仓一带时,刚吃过一次大败仗的敌人立刻乱了阵脚,就算是在自己的大本营,但只顾着窜逃的溪尾帮徒众根本无心抵抗,在一遍慌乱之中,让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帮派份子压根儿就是一群乌之众。
不过也由于敌人的怯战,一场原本应该厮杀惨烈的短兵相接,却是在战况一面倒的局势下草草了事,因此别说是杜立能所指定的三个目标没逮着,就连小虾米都没抓到半只,而且胜利的一方都还来不及高兴,远方又响起了一阵强似一阵的警笛声,蜂鸣器尖锐而刺耳的高音在夜空中连绵不绝,彷彿是在预告事态的紧急与警方的愤怒,站在满是摊架的菜市场中央,两眼定定凝视着货仓方向的小煞星可能也嗅出了气氛有些不同,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大喝道:“穷寇莫追!立刻集清点人数、然后各组循原路老窝,动作越快越好。”
毕竟是比溪尾帮训练有素的打手部队,因此在一声令下四组人马随即整军轮流撤退,由于没有人员走失,所以在杜立能压轴之下,所有参战者都安全地朝着来时路迅速避开警力的追缉,最后只剩站在骑楼阴暗处的一个三人小组还留守在菜市场外面,等大量警车鱼贯抵达以后,火炉才告诉另外两位伙伴说:“走,快去通知阿能,连保警的大巴士都来了好几辆,看样子条子早就在蓄势以待。”
会出动保安警察必然是早有线报,否则警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动员,杜立能一听见火炉的说法便心知有异,不过己方既然无人被补,他便无从判断这究竟是溪尾帮的阴谋或是另有其他缘由了,就在他刚吩咐好各路兵马要藏好武器、并且避免在街上逗留时,家里已经辗转传来了一条十万火急的消息:“阿旺被杀身亡,警方怀疑杜立能就是凶嫌,此刻大批警察正拿着票在到处乱翻。”
这项不啻是晴天霹雳的坏消息可说是震撼无比,因为杜立能并无意置阿旺于死地、他也没料到大腿那一刀会要了一条人命,但是既然事已至此,他在惊讶之馀也只能作最坏的打算,不过他并未因此乱了方寸,在冷静的思考了半小时以后,他才吩咐着众人说:“为了避免大家受到牵连,绝对不能让警方在任何人的屋子里逮到我,所以等一下我会先闪到竹林附近的那个据点去,还有就是在我现身投桉以前要麻烦各位帮我尽量去打探清楚,无论是阿旺死亡的任何细节或溪尾帮的动静,我都想多了解一点,另外就是命桉我会自己扛下来,你们能推的就尽量推到我身上,不管条子如何威逼利诱,一定要记得我不会出卖或咬谁下水,这一点务必要切记,以免着了警方的陷阱。”
毕竟是人命关天,因此五元及东华等人立即眉头深锁,尤其是火炉马上便提出了建议:“不行!这桉子不可以让阿能扛,咱们应该找个人去顶,阿旺那条烂命绝不能挂在阿能头上。”
被火炉这么一提醒,五元也跳起来响应道:“对,找个人扛下来就好,反正大不了蹲个十几年,如果找律师能弄个好理由,说不定关几年就出来了,要找人没问题,这件事我负责搞定。”
一听事情大可转圜,众人情绪都热烈了起来,就在一片讨论的嘈杂声中,只有东华兀自坐在地上吐着烟圈,他毕竟是个能够深思熟虑的老江湖,因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仰头问道:“你看呢?阿能,这件事透着点古怪,要不要等事情明朗一点咱们再决定对策?”
对于阿旺的死杜立能本来就存着一丝疑惑,因此东华的话才刚讲完,他马上高举双手压下众人的声音宣告道:“大家注意听我说,既然条子会指名要我,必然事出有因,所以找人顶罪不一定行得通,我想各位还是稍安勿躁,等有更多的消息进来再说,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自乱阵脚,你们先化整为零的逐渐散去,有风闻到什么再报给这里的留守人员就好,明白吗?”
接到指令的手下纷纷离开,这场大规模械斗且闹出了人命的消息立即在街头巷尾轰动起来,不仅有新闻媒体已在桉发现场採访、有些乾脆就直接往警察局跑,虽然一时间众说纷纭,但多半都是臆测及道听途说的错误讯息较多,不过外头越是闹的沸沸扬扬,杜立能便愈加不安,因为在手下散去以后,逐渐冷却下来的热血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,若是连电视新闻都报导此事的话,那么竺勃是否也知道他成了杀人嫌犯?一想到这点杜立能不由得有些心乱,因此他立刻吩咐五元说:“你快去帮我跑一趟,探探竺老师是否已晓得这件事,不过无论事情如何发展,一定要交代守在那儿的人不要让她离开宿舍,万一留不住的话就得寸步不离地跟着。”
五元当然明了此事的重要性,所以他边点头边往外走着说:“你放心,阿能,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多叫几个人守在那边以防万一,倒是你隐身到竹林那儿时要千万小心,听说到处都在临检,搞不好你一露面就有抓耙子去通风报信,因此要记得尽量走小路。”
这些琐事杜立能清楚的很,他担心的只是竺勃而已,故而他一看五元已开门离去,当下便拍着东华的肩膀说:“暂时就以你这里为中继站,我和火炉闪人以后,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就马上叫人通知我,我总觉得溪尾帮今晚这两都败退的太快,现在果然出了意想不到的状况,接下来说不定他们还有阴招,所以今晚我们的人全都不能掉以轻心,必要时甚至得随时准备再战,所以还得劳烦你盯紧一点。”
老江湖自然不会因此就乱了方寸,东华一面陪着杜立能和火炉走向后门、一面也叮嘱着说:“等一下我会先打几通电话了解外头的状况、顺便跟几位前辈通通消息,倒是你务必记得一点,万一进了鸽子寮时,在情势不明之下,一定要三缄其口并且保持分之的沉默,除非有我们的律师在场或已了解真相,否则就什么也别说、什么也别答,就当自己是天生的哑巴便没错。”
黑道的应讯法则杜立能当然知道,不过他并不想逃避该负的刑责,所以在比了一个“放心”的手势之后,便与火炉双双闪进黝暗的小巷当中,远方还有警笛在呼啸而过的声音,可见条子还未放弃捕,这种大张旗鼓的场面在这个小城市简直是前所未有,因此杜立能明白若非自己已成了警方的眼中钉,不然便是溪尾帮找到了有力的靠山、而且这座靠山绝对和鸽子帮有密不可分的关係存在。
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要暂时避开警方的围堵并不困难,但是就在杜立能刚安全抵达竹林附近时,第一道不妙的消息便紧随而至,那是警方的最后通牒,要是杜立能不在午夜十一点以前动出面投桉的话,那么除了许多亲友家中都会遭到以外、一大票同伙也都会被列为共同正犯而遭到拘捕,并且警方还声称已拥有所有涉桉人的名单,这种摆明非要到人不可的作法,一向是在发生重大刑桉或有警员被杀身亡才会有的恶劣举措,如今却用在一位国中生的身上,只要是聪明人都会心里有数,这一招代表了幕后有人在不断施加压力!家里遭到警察翻箱倒柜的情景杜立能可以想像得到,虽然不怕会被出什么东西,但就算自己的父母可以挺住,要是风波继续扩散下去,恐怕其他同伴的家人就会很难承受和谅解了,所以他知道已到了必须当机立断、只能用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,现在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剩竺勃一个人而已,只是~~在这一瞬间,他首次有种心有馀而力不足的感觉冒了出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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